六月的阳光像一罐打翻的蜂蜜,黏稠地流淌在柏油路上。我站在教室走廊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,他们红领巾在风里翻飞,像一群误入成人世界的蝴蝶。这是属于他们的节日,也是我们回望童年的重要时刻。
童年是装在玻璃罐里的星星糖,每一粒都裹着彩虹色的糖衣。记得三年级那场暴雨,我和小满蹲在屋檐下数雨滴,雨水把柏油路浇出蜿蜒的银河。突然有人喊:"快看!彩虹在云后面!"我们踮着脚尖往西跑,却撞见班主任王老师举着伞在后面追赶。她发梢滴着水珠,却把伞面完全倾向我们:"老师跑得慢,但能护住你们不被淋湿。"那天我们淋得透湿,却在回家路上发现老师办公室的窗台上摆着两盒彩虹糖。现在想来,那些糖或许比彩虹更珍贵,因为它们藏着成年人笨拙却真诚的守护。
成长像一列摇晃的绿皮火车,有时会脱轨,但总有人轻轻扶正车轮。初二那年转学后的第一次月考,我在数学卷子上画满了问号。放学后攥着试卷在办公室门口徘徊,听见班主任和数学老师低声商量:"这孩子解题思路很独特,只是表达不够规范。"第二天课桌上多了本《几何原本》,扉页上写着:"把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装进规矩的匣子,匣子里会开出花来。"后来我才知道,两位老师连续三周提前半小时到校,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思维导图。当我在市奥数竞赛获奖时,颁奖词里那句"感谢有人愿做你思维导图的第一个注脚",让我突然明白成长的真谛——不是学会服从规则,而是让规则成为托起梦想的翅膀。
儿童节不仅是孩子的节日,更是整个社会共同书写的成长备忘录。去年社区组织的"童梦工坊"让我印象深刻。志愿者带着自闭症儿童用黏土捏星星,给留守儿童画星空墙绘,甚至教老人用平板电脑录制童谣。最触动我的是那位总在图书馆角落画画的盲童小雨,她用手触摸绘本后,用盲文在日记本上写道:"原来摸着图片的纹理,也能看见会发光的星星。"当她的画作在儿童节展览上展出时,展厅里此起彼伏的抽泣声,让我想起特蕾莎修女的话:"我们无法做伟大的事,但可以用伟大的爱做小事。"
暮色渐浓时,我站在教学楼顶俯瞰操场。孩子们正在表演自编的情景剧,稚嫩的声音念着:"每个孩子都是未完成的诗,我们读诗,也写诗。"晚风卷起飘扬的红领巾,那些在阳光下跳跃的红色,像极了童年时王老师办公室窗台上的彩虹糖纸。或许真正的儿童节从不在六月的某一天,而是当我们学会用童心的透镜重新观察世界时,每个平凡的日子都会折射出七种颜色的光。
路灯次第亮起,我看见晚归的家长牵着孩子的手走过斑马线。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像两列并行的列车,载着不同的年岁,却共享着同一条成长轨道。此刻终于懂得,儿童节最珍贵的礼物,不是蛋糕上的蜡烛或游乐园的旋转木马,而是整个社会愿意为纯真保留一片星空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