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次我真难忘
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摩挲着作文本上"那一次我真..."的题目,指尖忽然触到去年夏天留下的浅浅疤痕——那是我在自行车棚摔破膝盖时留下的印记。记忆如退潮后的贝壳,在暮色中渐渐浮现。
记得那个蝉鸣聒噪的七月午后,父亲把崭新的蓝色自行车推到我面前。车把上缠绕的红色丝带在阳光下泛着柔光,车铃铛清脆得像小银鱼在跳跃。"爸爸说这是送你十岁生日的礼物。"母亲端着插满草莓的蛋糕从厨房走出,蛋糕上的糖霜在热浪中微微融化。我踮着脚尖去够车座,发梢沾着蛋糕的糖粉,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。
真正骑上自行车时,才发现这辆"小银鱼"比想象中重得多。我死死抓住车把,膝盖顶在踏板上,却连蹬踏板都使不上力。父亲在身后扶着后座,他的手掌像温暖的茧子包裹着我的后背。车轮碾过水泥地面的沙沙声里,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盖过了蝉鸣。
第三次摔在车棚门口时,膝盖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白球鞋。父亲用纱布包扎伤口时,母亲递来冰镇酸梅汤:"疼就喊爸爸,爸爸的怀抱比创可贴管用。"我咬着吸管,看父亲用自行车链条在膝盖上缠出结实的绷带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父亲的影子像棵大树,而我是他树荫下学步的幼苗。
第七天清晨,露水还挂在车棚铁栏上。我独自推着自行车来到梧桐树下,发现车铃铛不知何时松动了。指尖触到铃铛的瞬间,忽然想起父亲教我系鞋带时的样子——他总说"三翻两扣,交叉打结"。我按照这个口诀重新装好车铃,金属碰撞的清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。
真正学会骑车是在暴雨突袭的傍晚。乌云像打翻的墨汁在天际晕开,豆大的雨点砸在车棚顶棚上。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忽然发现雨水在车铃铛上溅起彩虹。当车轮第一次在湿滑的地面划出完美弧线时,雨幕中的晚风裹挟着槐花香扑面而来。父亲站在屋檐下,手里举着那杯没喝完的酸梅汤,水珠顺着他的眼镜片滑落。
如今每当我骑车穿过梧桐大道,总会想起那个摔破膝盖却收获彩虹的夏天。车铃铛依然清脆,但装车的过程教会我:成长就像装车铃铛,需要耐心调整每个细节;跌倒时的血痕终会结痂,但那份跌倒时抓住父亲衣角的温暖,永远留在记忆的胎痕里。夕阳把我的影子投在路面上,恍惚间又看见那个踮脚够车座的女孩,和永远站在树荫下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