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玻璃窗蒙着厚厚的灰尘,阳光透过斑驳的缝隙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望着黑板槽里凝固的粉笔灰,突然听见广播里传来班主任的声音:"下周全校大扫除,各班自行安排时间。"话音刚落,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,前排几个男生已经跳起来拍桌子:"我早就想收拾这堆烂摊子了!"
第二天清晨六点半,我们班二十三个同学就挤在走廊里。班长小林举着抹布冲在最前面,马尾辫随着跑动一晃一晃的。她把工具分装进三个大纸箱时,我注意到最底下压着块发黄的抹布——那是去年大扫除时王老师留下的,边角都磨出了毛边。"别扔,擦窗台正好。"小林边说边把抹布翻过来,露出底下用红笔写的"1998级李老师赠",周围还沾着干涸的玻璃胶。
分配任务时李老师特意强调要"分工明确"。我主动请缨负责讲台,因为每次值日都能看到这里积灰最严重。刚把抹布浸湿,就发现讲台边缘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渍,像是被粉笔头烫出来的。我凑近细看,发现是去年运动会后留下的痕迹,已经硬得像块小石子。正当我发愁时,后排传来"咚"的一声,张浩举着小苏打瓶冲过来:"我爷爷说这个能去油渍!"我们俩蹲在讲台前,用棉签蘸着小苏打溶液慢慢擦拭,直到黑渍像融化的巧克力般缓缓脱落。
最热闹的要数走廊卫生区。几个女生正用热水壶给拖把筒接热水,蒸腾的热气里飘着柠檬味清洁剂的味道。小林指挥着大家排成两列,男生负责倒垃圾,女生负责擦墙。我负责的墙面有处墙皮剥落,露出灰白的粉底。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用铲刀时,陈小雨突然从书包里掏出包糯米胶:"我奶奶是装修工,说这个补墙最牢固。"她教我们把胶水抹在裂缝处,再用吹风机加热,墙皮竟慢慢粘合起来,连接缝都变得平整。
中午十二点,当最后一块瓷砖缝被缝补完整时,阳光正好斜照进教室。我们瘫坐在地板上啃面包,看着窗台上倒映着二十三个晃动的影子。小林突然指着讲台说:"你们看,李老师的抹布边角都磨平了,像不像我们每天擦的次数?"不知是谁先笑起来,笑声惊飞了窗外觅食的麻雀。
收工前李老师特意来视察,她摸着重新粉刷的墙面感慨:"以前总说大扫除是苦差事,今天发现它其实是个魔法时刻。"这句话让我想起张浩爷爷说的"旧物也有新生命",陈小雨奶奶教的"修补比破坏更需要智慧"。当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,我突然明白,那些沾着汗水的抹布、结块的清洁剂、修补墙面的糯米胶,原来都在悄悄教会我们:生活就像这间焕然一新的教室,需要用心修补才能永葆光鲜。
暮色渐浓时,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,看着夕阳给窗棂镀上金边。远处操场上传来值日生收工具的吆喝声,混合着不知谁养的流浪猫的呼噜声。突然想起明天要交这篇作文,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块磨旧的抹布——它已经和我们的青春一起,在时光里沉淀出独特的包浆。